与君书
将军亲启：
见字如晤。
临江一别三十余载，我心忧甚。欲传飞鸿，又不知寄往何处。忧兮痛兮，惨然我心。
我已暮矣，奉君命卧病姑苏城，不问朝政亦已二十余载，君心难料。然姑苏不似长安，冬无霜雪夏有清风，虽一身病骨，亦得一二趣。
今小雪已过，天转寒昼渐短，料长安古道已覆霜，朱门宫宇已落雪。犹记我辈离京时，恰逢长安初雪，乍寒料峭，我伤势正重，竟未及与故友一别。故友亦风骨傲然之辈，君生猜忌亦不避矣。二十余载，未尝见修书一封，恐已陌路矣！罢，罢，俱往矣。
姑苏粉墙黛瓦流水人家，我一身病骨，万事难为。终日无所事事，又困于一隅，无趣难当，遂读闲书聊以解闷，六艺经传，兵法医理，杂谈怪论，无所不读。读至“夫用兵之法，全国为上，破国次之；全军为上，破军次之；全旅为上，破旅次之；全卒为上，破卒次之；全伍为上，破伍次之。是故百战百胜，非善之善也；不战而屈人之兵，善之善者也。”忽忆少年时。彼时将军正少年，意气风发，宣言曰：“他日我若为将，必威名远扬。教率土之滨，不敢欺我半分。”大将军亦一言九鼎，不败之名传四方，西北蛮夷闻声而颤。然福也因此，祸也因此。呜呼哀哉，今我久病难医，不复见将军，不可谓非威名之胁也。
我已暮矣，自知大限将至，想我半生戎马，半生潦倒病榻，无牵无挂，亦无所惜。死则死矣，得早日复见将军，定吾生之幸。近日已再难起身，自意熬不过冬至，寄信与你，望将军念挂往日情分，领臣走这最后一遭。
噫，吾暮矣，痴傻至此，将军毋怪。
竹生亲笔
姑苏淮杨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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